魔石百科
何振浩,男,1975年生于海宁市,画家,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师,TIAN乐队(甜蜜的孩子乐队)成员,鼓手。曾在法,德等国及国内举办过个人画展和联展,部分作品被美术馆和收藏家收藏。作品深受美术馆,画廊,机构,评论家及收藏家的关注。现在工作生活于上海市。
1994年,毕业于中国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等美术学校。
1998年,毕业于中国美院油画系。
2005年,毕业于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师从当代著名具象画家徐芒耀教授,获硕士学位。
2012年至2013年,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访问学者。
人物系列
风景系列
活水系列
雪后系列
《春雨》
江南的春季经常是阴雨连绵,但就是这样的慢悠悠的雨水的滋润,才会给好天气的花红柳绿备好养分。所以说春天的绿是充满了希望的,因此春雨也就不那么令人讨厌了。记得那天是应我初中同学之邀去常熟市游玩,一起去爬了个无名山。正是因为无名,反倒具有当地景点所没有的自然之大气。春雨让地面很润泽,新生的青绿色和还没来得及衰败的枯黄色掺杂在一起。倒有一种生命轮回的交流。当天还见有一帮学生在那里游玩,令我回忆起我学生时期同样的野游。那时候越是野的地方越是喜欢去,一是有点类似探险,二是野的地方更有大自然的自由。画下这长长的无名山坡,带出春雨蒙蒙之下悠然的青草的气息,记录下那份学生时代青涩美妙的回忆。
《闻香》
温暖柔和的色调,平稳安静的构图,细腻的刻画描写,恬淡抒情的气息。这幅作品以求得一种整体的室内平淡和朴素的生活之美。画中的女孩算不上惊艳,但依然有一种和整体气氛相融合的自然清新的青春美。惊艳的美女往往会从画面中凸现出来。而这幅画中的女孩形象却能融合在这种温暖的气氛中,让人联想到安静的午后,联想到杯中的淡淡的茶香,随着女孩闭眼冥想的思绪,也能体会到画面中静静的婉约的生活平淡之美。柜子上的书本,清雅的植物,自然柔和的木纹刻画,都呈现一种舒适的居家气氛。地上蓬松的毛毯和女孩素雅轻松的服饰一样,给人以细腻柔和的随意亲切之感。那只回首的黑猫是画中另一种生机,它和毛毯上的红色织物一样在整体平淡柔和中点缀出一种活力和生趣。
在这幅作品的创作中,整体气息的营造是第一位的。作者希望能画出一种无形的笼罩和弥漫,画出那种自然的气息。这需要在细节刻画中一直保持整体的和谐。对作品期望的那种气息的追求,以及对这种追求的关注度,加上绘画时间的积累,这种整体的和谐便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累积的思考和持续的关注是一种很有效果的引导力。最终会到达期待的那个画中境界。
《秋风》
长卷构图的风景是第一次尝试,或许是受中国绘画的启发,也或者是风景本身诗意的驱使。画的是太湖边的小景。枯黄的芦苇随秋风微微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对面是当地养蟹人的鱼塘。后面隐约错落着几幢农宅。景致不算优美,记得那天是阴天,灰蒙蒙的,一路都是这样的灰色和空旷,没有惊艳,只有寂寥。用平淡的手法顺着这些平淡的景物描绘。用心去体会这样的平淡之意,平淡之美。
《 篝火》
我画女性题材的作品有点像在画梦境,它不太会有所谓的作品的时代感。时间在这样的画里常常是含糊的,情绪也总有那么点忧郁和灰暗。我自己无法解释为什么画了一系列的女性作品大都是这样的情绪:虚无与寂寞,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在精神的空白中只能以沉默来表达。或许这个沉默的还有点忧郁的状态就是我自己的状态之一,只不过借着这些女性形象得以自然流露出来。画画总是会画出自己的影子,尤其像这样的完全是梦境的画面营造,更可以让自我摆脱现实社会的真实,而进入一个自我吟唱的梦幻世界中。画画的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在不想说或说不清的时候表达你的想法。只要你沉浸在绘画中,在不紧不慢反反复复地描绘中,画里的形象就会代替你说。
《雪后之一》
这一系列的作品源于我当年回老家过春节遇到的一场雪。江南的雪很湿,没有北方那种冰天雪地的大气之感,几乎就是存留不住多少时间的。记得那天一个人走在我熟悉的家乡街道上,雪景并不会给我多少儿时般的快乐或欣喜之感,反而由于太湿太冷的感觉,有一丝对家乡的记忆将要快速淹没消失的悲凉感。城市发展迅速,我们留不住那些能带给我们美好回忆的景物,就如同这江南的雪,晶莹雪白地飘下来,积不了多久,就已成泥泞状。画这些雪,我放弃了通常的大风景构图,把视角关注于它的细节。雪和着泥和街上的垃圾,车轮碾过多次的痕迹,完全没有了雪的纯净,倒是有一种震撼的现实悲情。在这幅作品中,x 型的构图,撑满画面,后面隐约露出马路上标注的交通图案符号,在自然和人类的冲突中自然似乎总是任人摆布的,但依然会留下许多美的细节。我看到这些变化复杂的被挤压的积雪,还是被吸引了。画的过程感觉很奇怪,塑造,刻画的过程很慢,很繁琐。而我画的那滩积雪的真实存在时间估计不超过一个小时。大自然无时无刻在为我们创造美景,甚至在许多消失死亡的时刻,而我们却不太领情,依然自大。花上几百个小时画了这滩泥泞的积雪,只期望在这一过程中唤起一点点面对自然和造物主的谦卑之心。
《雪后之二》
雪是松软的,半透明的。在这幅作品中,我极其细致地用油画的塑造来表现雪堆的复杂变化。画面是平凡自然的斜角分割构图,以展现这种景象的渺小随意和自然。后面水潭中映出楼房的倒影,也是冷酷画面中唯一的一点暖色。水泥地的色彩很单调,冷峻,也配合着整体气氛。画这张画的过程中我纠结于雪块的实体感和透明感的相互矛盾性,以及雪的亮度的适当的处理要求。发现这样画雪以及画这样的雪第一次让我真正了解了雪的形态和特点。并且感受到物质在转化前的那种特殊效果。我的画是这堆路边残雪的历史性记录,就好比看到现在存留下来的清代影像资料里那些对着镜头露出疑惑表情的街头小民。这样的小民形象是历史镜头中的偶然,但同时也成为了历史永恒的形象,甚至代表了历史。所以记录,以及记录的态度,手段,形式会让记录对象的性质发生变化。
《雪后之三》
这是一幅墙角边的雪的景象,依然是那种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的平凡之景。几乎有抽象效果的墙面,雪和泥地的分界图形,自行车轮印,人的脚印。似乎讲述了那天里再平凡不过的一个生活场景。画面的点,线,面有着特别的构成。具有节奏美感。让人会去想象这些自然和人共同的痕迹引发的故事。有时候特别的构图和画面会有魔法效果,让平淡变得不再平淡。细节增强了一种叙事的细腻真实的感觉,色彩烘托出情绪与气氛,图形引导观看者的心理指向,达到心理暗示的效果。画面有具像的细节,也有抽象的整体效果。主题在平淡中超越一般的讲述,而让形式语言和画面本身带出更为丰富的表达可能性。画这张画的过程相对顺利一点,不是因为简单,而是介于具像和抽象之间的一种张力带出了我绘画的新鲜感和表达的热情。
《雪后之四》
画这棵树是这个系列中特别的一张,主题对象从雪转到了树。为什么想画它。开始只是一种冲动,觉得它吸引我去表现。直到慢慢画进去之后,越来越觉得我画的不像是一棵树,而像是一个人。冬天的树伸展着倔强有力的枝干,像极了一个倔强的老头,似乎要表达他的什么想法。树从它栽下后便基本不会挪地方了,所以它便成了那个地方忠实的守望者和见证人。世事变迁,可以想象在这棵数的周围发生了多少悲欢故事,经历了多少来去的身影。见证了多少新旧更替。而它本身的变化也同时载入了此地的历史。画这棵树,我第一次如此忠实认真地画出了每一根枝条的细节和彼此的前后关系。细节的清晰增强了表现的真实,而这种真实感又深深切入了历史的躯体。使观者能被这个历史忠实的见证者所感染。树有生命,树或许也有感知能力,只是我们人无法与其沟通,把这棵树作为主体来深入描绘的体验让我隐约感受到它的情感,它的秘密。
《夜行者》《舞蹈者》
这两幅作品应该算是静物画,但又有别于通常的静物画。似乎是有人物画般的情节,气氛,戏剧性。画面中的主体都是些玩具木偶,但我刻意营造了一种情境,甚至是故事。使它们之间产生了如人物般的活的联系。 《夜行者》突出了夜间的惊恐,像是一个遇到什么事突然要逃离的现场亲历者。右边打来的一束光强调了这种新闻现场般的真实感,但和这些各不相同的玩偶之间又营造了一种现实的荒谬。它使我联想到了电视台热播的那些个大型历史剧。真实被刻意地甚至是荒谬地制造出来。 《舞蹈者》我采用了逆光,这种逆光有点调侃的意味,就如同那个躲在玻璃后面窥视的巫师的眼神。逆光衬托出舞蹈者的兴奋与快乐。围观的观众与逆光的倒影增强了这种莫名兴奋和快乐的调侃效果。令我想起了各大电视台的选秀节目,幸福感和成就感被绚丽的灯光照耀得快要升天了。两张画都压低了色彩的浓度,像是老电影里的情景,以期画出一种剥离现实的荒谬与调侃,但还有真实的生涩的回味。
《女人体写生1》
这张画的模特叫燕子,是一个第一次作人体模特的年轻姑娘,特别有表演欲望,每次上模特台之前都要花很长时间化妆,表情姿态更像是一位唱美声的歌唱演员,有一点高贵气质。皮肤白皙,体态丰满。为了做这次人体模特,她居然花了好多钱给自己做了一次减脂手术。可以算是我见过的最有献身精神的人体模特了。腰上的红线和玉佩据说是有瘦身的神奇功效,,但我以为更像个警戒线,要是胖了那就得更紧了。这张画其实完全可以再画下去,但是燕子执意要停工赶去再做一次整形手术,无论我们怎么劝阻都没用。女孩子爱美的心我们是无法理解的。但我希望下次再有机会画到她的时候还是她。 《女人体写生2》
这个女孩子和燕子完全不同,是一个朴素的农村姑娘,来做模特估计也是瞒着家里人的。每天200元的模特费对她来说一定是有吸引力的。她很认真,我们不说休息她会一直坐下去。年纪约摸在二十几岁,但已经是一个孩子妈妈了。皮肤有点黑,不过在晚上的冷白色灯光下倒还显得亮一点。结实的肌肉显示出她的农村家庭环境和艰辛的生活压力。和她攀谈,知道她除了偶尔来做模特,还要去摆摊卖服装。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大脚。结实且有点厚重。她说,有时候她还会和她妈妈分两头同睡一个床,这时候她妈妈会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大脚,一边喃喃地说:“我闺女的脚怎么这么大呀!”脚有时候也会有它的语言,也会显示各人的生活境遇。我画她的脚画了很久,似乎被这种不常暴露的语言所吸引了。
《水边日记》
这三幅作品是我第三次赴丽水市写生画的。当时我已经开始了我的大幅的活水系列的创作。在丽水我觉得应该利用这次的写生机会直接来画一下水。地点选在了溪边。水不深,但很有生气,有小鱼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婀娜的水草间,溪边的石头上挂下清新嫩绿的植物,天空和溪边树木的影像被收纳在涓涓的水中。坐在这样的活水边画水真是种享受。我把视角缩小到一方水中的小景,有岸边的礁石,更多的是水面本身。缩小视角是为了表现水中生物与影像的细节和相互间的关系。奇妙的是,当我看清倒影时是无法看到水中生物的。这是因为完全不同的焦点。这样的困难倒也带来了绘画的神奇。我可以在两者之间跳跃地观察,在我的画面中自然地融合。在最终的作品中,倒因此有了画面的生气,里面丰富的形与色纠缠在一起,虽没有具体的细节,倒真实地捕捉到了水的感觉。写生另一个好处就是构图和视点的自由。其实两张画都有视焦点的移位。从俯视到平视。可以让有限的画面包裹更多的内容,同时衔接得又很自然。上帝给了我们无限的美,我们只需变换一下视角的大小,焦点的位置,留心观察,用心体会,就可以感受到无数新的惊喜。画画对我而言是一种看的方式。画了以后才看到更深更美的东西。
《活水系列》
水对于一个生长在江南的人来说有着很多无法形容的情结。每年的春季,在我的家乡总是阴雨绵绵,大自然中所有的物像都被潮湿浸润得像个哀怨的女人。看着这样的景象总会带来一种凄美的情绪,虽是淡淡的,可持续一个月这样的天气,潜移默化地,这种湿润的性格也会深入人心。历史上的文人骚客对于水,亦是情有独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说得是雨;“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说得是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说的是雪;“千形万象竟还空,映水藏山片复重”说的是云;“平林漠漠烟如织”说的是雾;“月落乌啼霜满天”则说的是霜。至于道说河流汪洋的,更是不计其数。水被誉为生命的本源,我们探索外层空间的生命迹象也都是从寻找水的存在为依据的。我的艺术中,水的主题也包含了更多的中国文化的象征意义,在中国传统审美经验里,水所包含的意义是多样而丰富的。和我们的视觉审美习惯息息相关。甚至在中国画所用的工具材料中,水的特点也是最为突出的,也直接影响了中国绘画的表象特点。我似乎越来越喜欢描绘和水有关的物像。在我的巨大的活水系列里,水本身却没有它固有的物像,它完全是依靠它周围的存在来体现出它的存在。那些石头原本是坚硬干燥的,在水的包容下却显得柔顺而温和,尤其是在微波荡漾中,石头也会变得柔软。水中的植物更是像戏剧演员舞动的水袖。婀娜多姿。水中反射的天空和岸上的树影与水中的石头水草混合在一起,体现了奇妙的视觉状态。那些荡漾在表面的亮色的波纹,形态自由生动,变幻无常。在这一系列里,画面的构成呈现了生态化的自由流动感,呈现了东方的感性精神。而画面中光影的表现则有西方古典绘画尤其是伦勃朗·范赖恩式光影的效果。甚至有大型历史画那种跌宕起伏的戏剧性。用这么大的幅面画水,除了尽可能想打破以往风景画“小幅画大景”的传统表现形式,也希望在一个大幅面中表现小的景甚至是景的一个局部来发现我们很少体会的那种水的特点。同时让我在画的过程中体会一种直接在场的感觉,以期让我的作画状态也进入到水的那种自然流动又包容万物的自由丰富状态。
写实绘画与我
从学画之日起,写实绘画便是我一直以来的作画方式,不论它是缘于当年普遍的美术教学体系,还是自己倾心的喜爱,反正就这样一口气近二十年地走了下来,我想,也算是真正沉迷于其中了。
但画了这么多年的写实油画,我想之所以自己能沉迷于其中的原因,大概是这类绘画本身的手工操作,材质美感,以及写实绘画的某种含蓄的表达方式等因素吸引了我。一直以来不屑于什么摄影已经代替写实油画之说。我以为那是些不画画的或是不懂画的人的一种极其功能性的肤浅之道。其实摄影我也同样喜爱,而且我也一直使用摄影来辅助绘画。但是那种用画笔蘸颜料,与画布上因情写形,又一遍遍施油彩的种种迷醉的触感以及当画面上出现魔术般微妙的色彩变化及质感时产生的那种满足感时,我想这就是写实油画远远胜于摄影而吸引我的最最原始的原因了。我迷恋于这种手工操作的工作,因为它更丰富,更完美,更自由,也更深厚。
画布是有限的方寸,可这种有限性却驱使我在填满它之前有种种似乎是无限的想象。写实绘画当然也是一种有限的表达方式,但在这样一种对自然充满虔敬的绘画方式中,精确,有序,浑厚,统一,强烈,温和,平静,激烈......它的种种丰富而多样的画面呈现,依然是超越了自然本身的繁杂的更纯粹和精炼有力的艺术表现方式。所以写实绘画对于艺术表达来说依然有无限的发展可能性。有限性限制了表现的广度,但也同时迫使我们挖掘表现的深度。写实绘画所讲的品质的要求大概就是这种探求深度所体现的。自然之物,之人,之景是纷繁复杂的,也是丰富多彩的。我们画他们,也就是我们竭尽全力去表现那种隐藏在自然背后的真实,是物象的真实,也是我们人内心的真实,你一层层地画,只能越来越接近它,却无法完全到达。写实绘画就是一直在给我这种接近真实的欲望。当然这其中也蕴含了表达和表现的无限可能。当我停下画笔,把画装入镜框,挂在展厅示人的时候,其实这也只不过是这一过程的某个中点,这张作品停在了这个点,那一幅作品停在了那个点。而真正的终点可能永远只不过是我每次面对白画布时激动的预想。
我自认为写实绘画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一种境界,不论是画中的境界还是作者内心的境界。写实绘画的迷人之处是在于它的含蓄性。背后的东西往往比呈现的主题物象更多。在我的创作感受中,往往画得遍数越多,中间越是折腾,作品最终蕴含的东西就可能越丰富,也越是耐人寻味。写实绘画往往就是在这样一种看似平淡自然的无言状态中使观者与作者达到了交流的境界。
我的作品最终呈现的是写实的,很具象的物象,但在我自己的作画过程中却往往要经历无法预知的混乱与困惑。作画的过程经常是起伏不定的。我常形容画画是痛并快乐着,完全没有最后呈现的那种自然和谐的平静。画画的过程充满了不确定,充满了挑战,有时都可以形容为战斗。往往好不容易出现的欣喜就立刻被下一个困难淹没了。有时候,写实绘画过程中的局部描绘更像是在画抽象艺术,它一度脱离真实的物象而变成了点线面和各种色块的构成,但当你慢慢耐心地画进去了后,自然物象就像是被你抓住了一条超越了自然而只存在于你作品中的一种新的审美次序链条,而最终的呈现也就越来越好,越来越自然和谐了。时常感觉,好的作品是要折腾出来的,每一次较好的艺术的呈现,往往是经历了一个坎坷的绘画过程。像是拨开了层层迷雾后的清新世界,呈现出浑然天成的真切的物象与心相。
我画人物,更像是画一种内心情绪,或是与他人与世界的关系。人物本身的形态表情,画面的角度,人物的背景环境,以及总体的色调全然要与之协调统一。总是希望画出这些人物背后更丰富的东西。我画景,也像是画我自己的内心投射。每一个主题或是系列,都更像是内心特别的情境,或是这种情境的一个节点。我一点点地画,这种情绪就一点点地流淌出来。最后当这些铺满整块画布的时候,也往往有一种一吐为快的舒畅感。所以有时候感觉画画本身就像是一种修禅,的确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人们常说我的女性系列作品充满了忧郁的气氛,这或许和我的一种悲观主义情结有关,画面中这样的气氛会让人思考与幻想,想过去与未来,想永恒与瞬间。画面往往并不明朗,仿佛有许多事隐藏在下面。这种宁静,孤独的冥想状态一直是我表现的主题。而我的男性肖像系列则是完全另一种感觉,表现出内在无声的力量感,像是面对这个悲观世界的自己的反应,而这种反应也是多样化的,有时会是一种潜在的紧张与焦虑,有时又是一种积极而自信的回应。
与我的女性系列相似,我的风景系列也多笼罩在这种孤寂寒冷的气氛中。在雪后这一系列中,我醉心于对这种瞬间就变化或消失的马路上的残雪的繁复描绘中。就像感叹人类自身的生命在这宇宙中的短暂渺小一样。雪是松软的,但我却用油画颜料细致地塑造着那一块块有形的体。雪在一般人眼里具有无暇的白,而我画面中却真实再现了它在马路上泥泞的挤压后的残迹。真实往往会有一点悲情色彩。
那些长条的风景也同样有一种让人静思的气氛。时间被画凝固了。我们可以不必一直往前冲,我们需要停下来看风景,风景往往更有永恒性,在这个变化得有点超速的世界中,它像面镜子,回照着人类,提供给我们一个停顿反省的机会。风景中没有人,却有人的情绪。人的情绪被慢慢地,细致地一笔一笔包裹在这些我精心挑选的景物中。
最近一直在画一个关于水的系列,这或许是和我出生于江南水乡有关,也与我较为细腻敏感的个性有关。在我画的水景中,更多的是些局部,甚至是像泥潭这样的不起眼的景物。在水中的倒影混合着水中的物体,光影和波纹又自然地呈现于其中,小小的一潭水,包含了泥土,石头,植物,光等等大自然中最基本的物质,也呈现出完全自然又异常丰富的变化。水让这些物象有了各种不一样的呈现方式,奇妙且令人遐想。在自然科学领域,水的存在是生命存在的前提依据,在我的艺术中,水也是一个让我们感知世界奇妙与美丽的载体,一种能抚平我们刚硬的心灵,体味自然,表达感恩的美好物质。
时常在画画的时候问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我究竟在画什么?画人?画景?画物?画心情?画状态?画思想?。。。。。或许都有吧。不过令我欣慰的是,我一直有画下去的热情,就像一个不知道怎么说的人不停地唠叨一样,我甚至沉浸在这种无声的唠叨中。或许话(画)多了,自然就明白一些了。
《琢物记》创作感悟
给我的这批作品取名为琢物记或许只是一个偶然的暂时的想法。因为自己对画微观物体和一些不起眼的景物有一点特殊的兴趣。总愿意通过绘画琢磨出个什么东西,在这些描绘对象里藏入自己的观点和态度。于是,在画的时候想到了琢物这个词。暂且为自己最近的这批作品定个名字。画这样的小东西挺让我着迷,刚开始也说不出为什么画这些东西的所谓理由和所谓的背后的出发点。我不是一个观念先行的画家,我期望是在一种顺手且有点自我满足的技术活里自然地表达我的观念,在没有合适的表现语言时我是比较谨慎的。我觉得回望艺术史,大师的杰作也都是这种标准。好的作品,有思想也有技术。回到我画的对象,我想画家决定要画什么的时候往往是凭直觉的,理由总是回头再清晰起来的。中国古代的画论也是建立在许多画家的实践的基础之上,我无法想象一个画家捧着画论创作出杰作的。回想起来,画那些小东西的冲动很强烈,我也自认为抓住了最有感觉的绘画的状态,我认为这就是对于画家来说的作品的灵魂。其实在画画的同时也是直觉或感觉引导我思维的过程。我比较享受这种过程。中国绘画讲求眼,手,心的同时态的配合。我更认为画画的行为本身可以引导心,其实也可以认为,思考和绘画是相互作用的。两个方向同时在产生效果。没画的时候,感受可能是浅显的朦胧的,模糊的。它只是引诱你的绘画行为,但随着画画的深入,思考或是认识才会日渐清晰,深刻。感受也会升华。画那些树枝也是个偶然的开始,在楼下公园散步,捡起一根树枝,忍不住细细端详了一下,觉得那些表面的质感色彩和纹理挺美的,于是引发了绘画的冲动。当我画它的时候,它的形象才真正展示出来。像是发现了一个世界。我是端在手里写生的。用的是我刚刚熟悉且觉得方便的水彩。这样近距离的写生也是第一次。它像是一次微观视觉之旅。原本弃在地上的一段树枝居然有如此丰富的质感,有协调的色彩,有优美的线条节奏,有千变万化但又混然天成的细节。造物主总是遥遥领先于我们这些自大的人类。在这些被我们认为是垃圾的小东西上,他也好不吝啬地赋予了它充足的美。只不过我们视而不见罢了。我们时常会讲究一个工业产品的造型和材质感,也会迷恋某些物品的时尚和格调。但其实身边的自然也给了我们充足的美的欣赏对象。我画的那些个小东西或许是大家最不起眼了。是残破的,衰败的,凋落的,可是换一个看待它的态度和视角,它们却是有生命的,有力的,诗意的,多彩的。我注视它,细细端详它,它就会为我呈现出让我惊讶的美,我画它,细细描绘它,那些没生命的也似乎有了生命,那些细节也饱含了一种精致感。绘画的过程一直是我看待世界的过程,通过绘画的行为过程,心里的世界会投射在我所描绘的自然世界里。我并不是完全的唯物主义或是纯粹的唯心主义。可是我们眼前的世界还是需要我们有一个特别一点的心来启动我们的观察。绘画是一种行为,但同时也是一种修心。我想起了文艺复兴前那些在修道院画坦培拉圣像画的修士,他们的绘画完全是一种为神的修行,虔诚的心才能画出超脱世俗的神的形象。绘画只是人类行为中微不足道的一种,但用心却是任何人类行为体现其价值高低之所在。用心画画,哪怕是弃物也会呈现美的多个方面。哪怕枯萎的树枝也饱含了生命的力度。琢是指雕玉,我画的当然不是什么宝玉,但我却用端详宝玉的态度来观察琢磨它,它也似乎有了宝玉般的价值。在空白的纸面营造的无限空间里呈现出一种独立性和永恒感,像一座塔或是一块碑,使你面对它也会肃然起敬。同样,描绘这样的小东西又符合了我雕琢微观细节的爱好。通过绘画,我把它们推到观者面前,使微小的东西不只是微小。我一直以来体会着绘画的细节的力量,绘画的细节和摄影不同,因为关注力度是人为的,有选择有偏好,又有着手工的制作与材料的呈现,因此绘画的细节往往更加具有表现力,是抓人的,触动观者神经的。我在微观世界里看到了那些生命积累起来的痕迹,看到了渺小中的宏大和丰富。看到了生命尽头的坚毅的力度。联想到面对我们周遭的生活,也应该有这样豁达的心境和从容的态度。我画它们,怀着敬意和谦卑。
作为中国新一代现实主义画家的代表,何振浩在继承古典写实语言的同时,敏锐地关注着当代社会人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特性。用一种新的肖像画的形式,以含蓄隐喻的表现手段,在作品中投射艺术家对世界以及周围人的感受和思考。用崭新的艺术观念和精湛的写实技艺表达艺术家眼中的当代精神和独特的人文关怀。在新的景物系列作品中,他更是以不平常的视角和思考深度来表现最不起眼的平常之物,在微小中体现宏大,在平实中凸显生命的精彩与悲情。以一种传统文人的细腻委婉的表述方式来传达当下社会人与自然的融合与冲突,无奈与希望。
2005年参加“2005青春指数”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油画雕塑作品毕业展。
2005年8月参加“05新现实主义倾向”——当代写实青年画家油画展。
2006年7月参加“感悟自然”江浙沪油画家写生作品展。
2006年8月参加“末代古典?”来源、何振浩、邬大勇三人油画展。
2006年10月参加“2000度”新学院当代油画展。
2006年11月作品《无言1》参加上海艺术博览会。
2006年12月作品《美人鱼》参加精神与品格——中国当代写实油画研究展。
2006年12月作品《无言1》参加“视平线之秋”06视平线画廊艺术家联展。
2007年2月参加“07序曲。视觉新春”上海青年艺术家作品联展。
2007年3月作品《背后的光》参加中国美术学院上海校友作品展。
2007年4月作品《无言1》《无言2》《漂浮》参加“重叙经典”当代现实主义十二人邀请展。
2007年4月作品《小谢》参加“从这里出发”2007上海市青年美术大展。
2007年4月参加“不一样的面孔”上海12位人物肖像油画艺术家邀请展。
2007年8月参加“新江南——07青年艺术家邀请展”。
2007年10月参加“尊贝金秋”上海油画名家邀请展。
2007年5月摄影作品“咬”参加“日常影像”数码瞬间2007图片展。
2007年11月作品《小巷》参加全国第二届风景风情油画展。
2008年1月参加“异。境”08上海当代艺术邀请展。
2008年5月作品《悬》参加2008上海市青年艺术家邀请展。
2008年10月参加“藏住的风景”12人艺术联展。
2008年10月参加“2008浦东新区印象”艺术邀请展。
2008年11月参加“人文江南”江浙沪油画邀请展。
2008年12月参加首届网易中国艺术节。
2009年1月参加“艺术VS生活”上海具象油画展。
2009年1月参加“悬浮,张江”上海当代艺术节。
2009年2月参加“ART UNIFIES US"中德艺术家联展。
2009年7月参加“溯源”油画家徐芒耀师生作品展。
2009年9月与导师徐芒耀合作作品《新四军-车桥之役》参加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展,并获年度上海突出文艺人才奖。
2009年10月参加“开放的表达”2009上海市青年美术大展。
2010年1月参加“安静就是力量”名家静物油画展。
2010年4月参加学院。上海新锐油画家推荐展。
2010年7月参加学院。上海浙江新锐油画家推荐展。
2011年4月参加“不一样的面孔”中德艺术家五人展。
2011年5月参加“艺术郑州市”第一回合展。
2011年10月参加法国巴黎“上海青年美展获奖作品邀请展”。
2011年11月“停留”2011何振浩油画个展。
2011年12月参加松江新城油画院十周年庆油画作品展。
2011年12月参加“互补”上海市15人油画展。
2011年12月参加“浦东新区印象”当代艺术展。
2012年4月参加益友斋上海油画名家15人展。
2012年4月“一方心土,曲水流觞”何振浩 宋巍2012油画作品展。
2012年4月参加“不一样的面孔之二”上海10位人物肖像油画艺术家邀请展。
2012年6月参加上海实力画家四人展。
2012年6月参加阿诗娅艺术中心丽笙国际艺术家联展。
2012年7月参加原曲画廊夏季联展。
2012年8月参加时代美术馆中国国际青年艺术周。
2012年8月参加“观感 感观”青年写实艺术家邀请展。
2012年11月参加“静水流深 写实新力量”当代青年写实艺术家油画展。
《一方心土》展览前言
自小学画全是源于自己的渴望与喜爱。而进入美院附中及其后的中国美术学院之后,绘画就变成了自己需要努力学习的专业。在后来工作,考研,再工作,绘画几乎就成为需要更加投入的事业。如今自己的孩子已经到了我当年对绘画迷恋渴望的年龄。看到他从容潇洒且难得地涂抹几张他感兴趣的动画片里的形象图画,我似乎又体会到了自己小时候那种绘画的单纯与可爱。画画就只是画画而已,它实在承载不了太多的所谓社会功能性,从最初的画画的初衷来看,那就是一种自我表达方式,一种有这么一点点得意的自我炫耀与陶醉的娱乐形式。顶多也就是让别人看到你的画,得几句夸奖。或是可以被要去挂在亲戚家的房间里点缀墙面。不过回想起来,那时候画画是多自然多快乐的事啊!
一晃眼三十年过去了,我居然还守着画笔,守着这个我小时候的爱好。现在可能已经不能说是爱好,但可以说是执着。回忆我儿时的绘画,现在想来我们这个时代的画家的压力可谓是大的。如果我儿时要是知道画画当职业当事业需要各种各样的其他的能力,需要在圈里圈外观察别人审视自己,估计我早就打退堂鼓了。但我怎么就画到了今日,且不厌倦,我想终归是保留了画画对自己那种神秘的诱惑力,那种最直接且单纯的诱惑力。我很自然地喜爱上画画,也很自然地喜爱上画画中的那种静思甚至是躲藏自己的状态,所以说我现在有时候真的会无法忍受三天不画画的状态,甚至会感到一种不安定感。可能画什么,怎么画,画的是开心还是痛苦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行为,让我有这样的一种从小就体会且熟悉的行为状态来实现自己的存在并且存在于一个私密的安全空间。当然还有一个副产品就是留下了不同时期的绘画作品。
选择什么样的表现方式我想完全是机缘,是我自小到大的环境,时代,我的知识背景所造就的,艺术史只是给你一个参考,它提供不了整个人生境遇的那种滋养或是影响,所以画就是画家的真实的社会存在的写照。同时也是个性的全然表露。从这个意义上艺术表现手段真没什么好去比较的所谓先进与落后,艺术作品就只是一个时代一面个人的镜子。它的意义是完全个人化的,且是宿命的。
我画写实风格的作品。那也是顺其自然的。自己熟悉,自己喜爱,自己擅长。可能也会有其他原因使我迷恋这样一类绘画,但我想重要的还是个性使然。人总是会首先选择自己擅长的技术去表达,我想可能表达的欲望会促使我们很快做出选择。画写实绘画的也是五花八门各有特点。我就很迷恋自己的那套。说难听点就是自恋。生命只在自我迷恋中才有闪光的可能性。所以我这样去画人,这样去画树,这样去画水,这样去画景,就是我自认为的那种最爽最自我陶醉的描绘方式。自然对象只是一个感动我或是触动我内心世界的一点点诱因,画得深入时它已经区别于客观对象了。再深入时会是一个接近内心之景的画面,它会让我自己很迷惑,也会让我纠结,吸引我注视它。所以我自己很喜欢不断地反复地看自己的作品,甚至有时喜欢在阴暗的光线下远远地看,似乎这样可以看到画面的情绪。这也有点象是自己看自己的一种途径,相由心生,境随心转,所画的东西,皆可能都是自己心的投射。
朋友问我做这个展览的目的是什么,我还真被问住了。可能是对方觉得当今画展太多,你要做展就要做出效果。我说我可没想这么多,我只想单纯地,阶段性地拿出自己的画来和大家分享,就只是纯粹地展展,能有人看都是世间缘分。画画是私密的工作,展示作品其实展示的是个过程后的结果,顶多也就是这个过程留下的痕迹。观众永远不可能体会到画家完全的心理过程,就像我自己演出时的体验和看别人演出时完全不同一样。但人总归会有看别人的好奇心,会对照自己。我的画是我自己心情,关注的事物,性格的缓慢流露。别人读我的作品时我不指望看出我所有的想法,但它们毕竟是个视觉物像,读出观众各自的想法是可能的。我的作品顶多就是个引子。
这次展览的作品是我近几年的积累,也不是特别有系列感。基本都是那个状态自己关注什么就画什么,有时也会有跳跃性的主题变化。我画画不喜欢太有设计性,不喜欢那种一年有个什么庞大的计划,然后全力以赴地去实施。我喜欢生活状态般的画画状态,也乐意被一些新的想法打扰,喜欢小冲动,喜欢散漫,因为这样的散漫会有灵动的空间,会有自由的感觉。生活中的小感动就是自己的灵感。画画便是坦诚面对自己的情感体验。
画画几十年了,其实技法能力的提高都是有限的。技术就是个手段而已,能画得顺利也就是上帝的恩赐,其实上帝大部分时候是让你画得不顺利,我也明白他的美意:他不会让我满足于技法带来的顺利,而是锻炼我追寻那表面背后的东西。那种情感的东西不是容易捕捉的。痛苦的过程后总会有点小收获,会有豁然开朗的那一刻。可能观众根本看不出过程中的痛苦。就像我看文森特·梵高的画看不出他生命中的痛苦一样。画家把痛苦留在了过程中,把希望留在了画面里。
又回忆起我儿时画画的状态,那时候画画就是快乐,长大了却体会到这种快乐是需要痛苦的过程来交换的。不过想起许多画家都有这同样的体会:好画是要折腾出来的,那就痛并快乐地继续折腾吧!这是生命宝贵的体验!艺术的成长是要有烦恼的,更何况我已经到了我儿子都有了成长的烦恼的年龄。欣慰的是我有这样的机会展示自己的作品,展示自己的烦恼,自己的忧伤,自己的敏感,当然也有一点点的快乐。
这次展览的主题取名为“一方心土”。"心土"一词来源于地理学名词,英文名为:"subsoil" ,意指介于表层土和底层土之间的一层土壤。它不像表层土那样完全是由枯枝败叶腐殖而成,易随环境而变化。也不像底层土那样由岩石分化而成,完全不受地表气候的影响,缺乏营养物质。它相对稳定纯净,不带来禾本科杂草和有害物质的干扰,但又为我们精心栽下的生命提供合适的养分。
我的绘画就象是我的一方心土,它不像下面底层土的死寂和虚无,也不像上面表层土的污浊和世俗,它避开世间的喧嚣,存留下宝贵的点滴营养。一方心土虽有限,但在这个繁杂的表象世界之下,默默滋养内心的种子,长出自由健康的枝干。留下我的真实,纯净,安宁,理性。也留下一片诗意的心景。
何振浩 于2012.4.12.
一
有人说,当今走古典绘画道路的人可能会是最后的古典追随者了。现代化,国际化,分“化”了很多人的艺术理想。
何振浩的作品里,在浓郁的古典氛围中似乎更多了一点动感与跳跃。画家一定不止是看见了人物之结构、自然之光影,一定还看见了生生不息的血脉搏动,看见了循环往复的呼吸吐纳,才会有作品上那般的气息与张力,那般的节奏和韵致。有张力动感的还有他构成的经营,思想的步幅。生生不息的事物是成长的,对成长的东西,人们还可以寄予更多的期待和想象。
二
他是画家。2006年,他的油画《美人鱼》,在现当代艺术专场拍卖会上,成交价为41.44万元。
他是乐手。他担任鼓手的摇滚乐队——“甜蜜的孩子”,是一支活跃于国际舞台的乐队,曾赴法国戛纳国际音乐节、洛杉矶MUSEXPO音乐节等国家参加表演,在德国汉堡、柏林、慕尼黑、科隆举办过巡回演出。乐队已出版发行了两张唱片《在街上》和《水》。
他叫何振浩,1975年生于海宁市。1990年就读于中国美院附中。1994年就读于中国美院油画系。2002年考取上海师范大学读研究生,师从著名油画家徐芒耀导师。2005年获硕士学位后留校任美术学院油画专业教师。在当代年轻人越来越趋向于走前卫路线,过于颠覆传统的创作背景下,他作为中国当代写实青年画家代表,却可以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中冷静下来,汲取古典油画的营养,同时将当代艺术精神在作品中慢慢进行融合。在他的巨幅作品前,往往被深深震撼的不只是真实的还原,而是比真实更多上百倍的细节,无一处不雕琢,却又浑然天成。他的技术精湛,思想深刻,语言强烈,态度淡定,他把对待艺术的那种热情坦然自若地展现于自己的作品中,无论是人物还是自然,对象只是一个感动画家或是触动内心世界的一点点诱因,画得深入时它已经区别于客观对象,而是更接近画家内心之景的画面,反映着画家的内心世界。他不断地在思考写实油画未来的道路在哪里,更在用自己的作品去回答。他专注古典的画面审美,更注重融入当代的新鲜血液。这是他的信仰,相信这也是成为优秀杰出艺术家的保证。
三
写实的密意
在艺术领域,最早的形式无一不是对现实的真实模仿,绘画也不例外,开始是记录、再现,最后才慢慢发展出象征、抽象等等。以至于喜新厌旧的人类总觉得写实绘画的形式太过古老,已经不能在现代社会迸发出类似前卫,个性等刺激性因素;以至于在何振浩的2012《》画展上,有人虽然为画面的精微而赞叹不已,由衷佩服画家技艺和耐性之余,内心不免生出暗暗的甚至不屑的想法:既然有了照相机,何必那么费事去画出来。
确实,就记录和再现功能而言,照相机远胜绘画,所以民间以画像手艺也基本消失了,但是对于真正的绘画艺术而言,写实的意义根本不在于此。试想一下,一位技艺精湛,什么形式都会的艺术家连年累月,几十年如一日的画“像照片一样的作品”,那是功利能驱使得了的吗?稍琢磨下早期以写实成名的艺术家大多已经改画抽象或意象,就会有点明白了。
所以,绝大多数的人看写实绘画,就像后人不明白释伽摩尼佛讲经四十九年却说自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字一样。写实绘画的意义在于,大家以为都看得懂,真正看得明白的却没几个。这有点像密宗,大家以为那个密是“神秘”,然而他却根本不是,他的密是“深密”。因为意义太深,所以才成为密意。
写实绘画最初源于人类对万物的惊叹,出于对造物主的景仰,认真的稚拙的刻画着令自己感到值得记录的事物。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形成了技法,线条、明暗、色彩,有步骤有层次,甚至听说现在有些画家用流水线的方法,一层暖色一层冷色的“制作”,到了这个程度,写实绘画无疑是走进了死胡同。用孔子的话说:技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其实,唐代的画家早就告诉后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写实绘画――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自然万物,哪怕只是一滴水,一块小沙砾都不是偶然的,随便形成的,而是阳光,雨露,风,空气等等各种因缘合和而成。绘画只是用颜料重现这种合成的形式,当然也许形式会有一定的规律秩序,但又绝对没有相同的东西,那种内在的“活”用机械的模仿或者投机取巧的取舍是绝对得不到的。绘画中的“生机”不是别的,只是人跟自然交融的那一刻,在画布上留下的一个通道,也就是道家所谓“顺应自然”“天地与我同根”境界。
难就难在,这样的境绝对不是呆在事物面前写生,或者关在画室描摹照片的任何一种形式可以到达,跟技法、执着、名利全无关系。自然太复杂了,即是看得到的,比如大小形状色彩,也是看不到,比如空气、重量、温度、温度,更不要说现代科学分析出每一个看到的物质都有一个虚无的反物质。我们的视觉,感觉,太有限了,拿什么去号称可以逼真再现自然万物?然而心的玄妙却可以不在外寻,而是找到宇宙万物生发的中心――自性本真,觉迷其实只是一念之间,在外可能是千头万绪永无终点,在内却可能刹那洞见自然万物的真相。其中的关键在于用至诚的心去感通。
何振浩的作品一般都起源于某个念头,比如他的《水》系列,偶尔看到一个小水洼,水并没有因为洼的小而单调乏味,它跟在任何一处大江大海一样,随顺洼的大小、成分调整成形,认真的映照天地光华,日月星辰,动静冷暖,幻化万千。因感于水的品性,他留意观察任何有机会看到的水洼,水潭,水池……用相机收集了成千上万张水的照片,反复筛选,选出最有代表性的几张,用水一样的心境,平等,理性,包容,恒常……像种子一样在画布上生发出画面,正如何振浩自己所说:它即使已经挂在墙上展览了,现在也只是一个过程,而非最终的。它也已经是自然万物之一,会经历自己的成住坏空。
不惜笔墨,不惜时间,摒弃“又好又快”的效果,不受意境、情境说法的影响,没有美丑的分别,只是画下去画下去,像禅坐一样,不受任何感觉的干扰,像镜子一样圆满无缺的 映照出来,忽然有一天豁然开朗,仿佛与自然接通了某个按钮,万物就在这里,不多也不少。
一幅真正的写实绘画,它其实只是证明人与自然万物是一不是二,站在这样的画面前,你能不能分清楚,到底是谁感应到了谁?
何振浩.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官网.2021-05-03